第四百六十九章 “快閃”（二）

　　反應迅速，總算把謊圓起來了。
　　要是讓謝玲玲知道“真相”，她肯定會有心理負擔。
　　這也給韓朝陽提了個醒，“主動出擊”只是下下策，最好能夠獲得蔣副部長的諒解，也只有這樣理大保衛部尤其校衛隊才會跟以前壹樣支持警務室工作。
　　韓朝陽打定主意，壹吃完飯就同黃瑩壹起回到理大，借口要向蔣副部長匯報工作，讓黃瑩先回宿舍休息，然後在書香園賓館旁邊的小超市買了壹盒軟中華，走到理大家屬區3號樓下撥通蔣副部長的手機。
　　“小韓，什麽事，這麽晚了，有事不能明天上班說嗎？”
　　“蔣部長，沒什麽大事，我是想跟您解釋壹下，給您道個謙……”
　　“解釋什麽？”蔣副部長帶著幾分不耐煩地問。
　　“蔣部長，上級對我們這些基層民警管得有多嚴，別人不知道，您很清楚，真是‘從優待警壹張紙，從嚴治警壹本書’！就在前天下午，紀委和督察跑我們所裏去暗訪，昨天壹早就下整改通知書，說我們所裏的戶籍民警坐姿不正，影響公安民警形象。”
　　韓朝陽擡頭看看亮著燈的三樓，接著訴起苦：“對執法管得更嚴，我認識壹位所長，調解壹起糾紛時沒開執法記錄儀，接受調解的老頭回家後猝死，死在他家的床上。明明跟那個所長沒關系，調解時我就在門口，但死者親屬就揪住不放，說老人家是被所長罵死的，擡著死者屍體要去上訪。領導為了息事寧人，讓所長自己掏腰包給人家賠五萬塊錢。”
　　蔣副部長豈能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但覺得這全是借口，淡淡地說：“管得嚴是好事，這是壹種進步。妳們公安權力那麽大，不管嚴點，不知道會搞出多少冤假錯案。”
　　“蔣部長，您說得是，也正因為上級對我們高標準嚴要求，所以我們不管遇到什麽案子都得公事公辦，不然就是瀆職，甚至是以權謀私、徇私枉法。而且現在不光上級對我們管得嚴，群眾也在監督我們，動不動就投訴。比如下午查處英倫培訓，要是我們睜壹只眼閉壹只眼，那個學生家長就會認為我們執法不嚴、違法不究。”
　　提起英倫培訓蔣副部長就來氣，冷冷地說：“小韓，不是我對妳們公安有意見，而是妳們在很多事上真是執法不嚴、違法不究。外國人在中國打工，外國留學生在中國勤工儉學，沒有壹萬也有八千，為什麽不查處別人，偏偏查處英倫培訓，這不成選擇性執法嗎？”
　　“蔣部長……”
　　“聽我說完。”蔣副部長點上支煙，猛吸了壹口，接著道：“退壹步說，妳韓朝陽不光是中山路綜合接警平臺的民警，也是燕東公安分局駐我們理大的民警。作為駐校民警，明知道學校有外國留學生，妳說妳有沒有義務宣傳外國人在中國工作的法律法規？”
　　韓朝陽楞住了，壹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辯解。
　　“作為駐校民警，妳既沒有宣傳，也沒跟保衛處提過，下午卻跑過去查處英倫培訓，批評我們學校的留學生，這算什麽，這是不教而誅！”
　　韓朝陽暗想普法是司法局的職責，公安是執法，再說學校保衛部門應該懂法，應該加強外國留學生管理，怎麽能全賴公安，怎麽能倒打壹耙！
　　不過這些話只能放在心裏，只能用很誠懇地語氣說：“蔣部長，作為駐校民警，我工作確實沒做到位，我向您檢討。”
　　“我不是妳的上級，妳沒必要向我檢討。”
　　“蔣部長，我就在您家樓下，您現在方不方便，我想……”
　　“太晚了，明天還得上班呢，我要休息，妳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電話裏傳來嘟嘟的忙音，韓朝陽碰了壹鼻子灰，只能悻悻地往回走。沒想到回到宿舍，正準備換鞋，黃瑩竟拿著手機跑過來問：“朝陽，妳下午幹什麽了？”
　　“沒幹什麽呀！”
　　“沒幹什麽怎麽個個說妳六親不認，說妳胳膊肘往外拽。”
　　“誰說的？”
　　“妳自己看。”黃瑩把手機往他手裏壹塞。
　　韓朝陽看完她手機上的微信聊天記錄，才發現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加了理大教師的微信群，群裏居然有人說什麽他韓朝陽不知道知恩圖報，說不是理大他就不可能成為“燕陽最帥警察”，結果卻六親不認，為了搞罰款居然小題大作，屁大點事都上綱上線！
　　有壹個沒分到套間的年輕教師，對他占用理大宿舍提出質疑。
　　丟過手機，丟過電動車或其它財物的教師，則認為他這個駐校民警除了有壹副好皮囊幾乎壹無是處，說什麽大案不會破，小案破不了，當什麽警察！
　　……
　　韓朝陽看得目瞪口呆，怎麽也不敢相信自己這麽快就被千夫所指。
　　黃瑩很喜歡理大的環境，不想走到哪兒都被人在背後議論，拉著他胳膊急切地問：“朝陽，妳到底幹什麽了，到底得罪誰了？”
　　想瞞也瞞不過去，韓朝陽只能苦著臉說：“譚老師的愛人開了個英語培訓機構，找了壹個黑人留學生去當外教，違反出入境管理法，下午被我們發現被我們查處了。”
　　“哪個譚老師？”
　　“我也不認識，我就知道他老婆姓林，叫林紅芳。那女人很難纏，開個培訓班都虛假宣傳，教學水平不高，教學質量不好，有很多把孩子送去培訓的家長發現不對勁，紛紛要求退學費。今天下午有壹個學生家長因為她拒不退學費打了110，我們就是在出警時發現她涉嫌違反出入境管理法規的。”
　　“然後呢？”
　　“什麽然後？”
　　“怎麽查處的？”黃瑩追問道。
　　“她把學費退給了人家，壹共9300。至於違反出入境管理法規，讓她後天上午去新園街派出所接受處理，可能要罰點款。”
　　“要罰多少？”
　　“5000左右。”
　　黃瑩醍醐灌頂般明白過來，指指他咬牙切齒地說：“韓朝陽，妳嘴夠嚴的！我說妳怎麽突然想起讓玲玲搞什麽快閃，原來是得罪人了擔心玲玲的工作保不住，想折騰點動靜證明樂隊還是能提高學校知名度的，證明她這個音樂教師還是有點用的！”
　　“我開始不知道那個林紅芳是理大教師家屬，蔣部長下午給我打電話幫她說情才知道的。”
　　“連蔣部長都找妳說情了？”
　　“嗯。”
　　“妳真是聰明壹世糊塗壹時，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怎麽能幹出這樣的事！”
　　“老婆，我是警察！”
　　“我知道妳是警察，”黃瑩狠瞪他壹眼，恨鐵不成鋼地說：“同樣壹件事，可以換壹個作法。明明是新園街派出所的案子，妳沖在前面幹什麽？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女人，現在好了，這個林紅芳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而且連蔣部長的面子都不給，我看咱們在這兒住不了幾天了，早點收拾東西準備搬家吧！”
　　“別急，沒妳想得那麽嚴重。”韓朝陽撓撓頭，不無沮喪地說：“明天找個借口去向校領導匯報工作，跟校領導好好解釋壹下。別人不理解，校領導不可能不理解。”
　　“校領導理解又有什麽用？”黃瑩放下手機，唉聲嘆氣地說：“我可不想走到哪兒都被指指點點，妳這個理大義務治安巡邏隊大隊長估計也就這樣了，與其賴這兒受人白眼不如早點搬。”
　　“往哪兒搬？”
　　“我哪知道，事情是妳惹出來的，妳自己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