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過分是不行的

　　酒首先從張華東這裏倒起，再就是文鎮長，蔡副書記，然後才是薛華鼎。看到酒遲遲不倒進薛華鼎的杯裏，張華東真有點急了，恨不得自己起身來倒，但考慮到自己的身份才勉強坐住。
　　等薛華鼎的酒杯壹滿，張華東就抓起杯子站起來要與薛華鼎碰杯，全忘記了喝酒要先敬主人的禮節。作為壹個職位比張華東要高的文鎮長自然有點不高興，臉上也開始嚴肅起來。
　　蔡副書記連忙站起來說道：“張主任，我們文鎮長今天可是抽時間來陪妳喝酒，他動身的時候有好幾個朋友要請他吃飯，想到張主任今天不辭勞苦地來我鎮指導工作，也為了表示對縣領導的感謝，文鎮長就推掉了所有的事情來……”
　　張華東自參加工作以來，因為父親是市銀行的領導，他在單位上是別人巴結的對象，就是他所在行的領導也不敢對他說重話。在外單位眼裏更是財神爺的象征，人們唯恐巴結不周。所以長期以來，張華東很少考慮過尊重別人，在縣政府機關裏也只看比他高很多的領導或直屬領導的臉色，其他人都是不屑壹顧。
　　當然，他今天做得這麽過分也是被半路裏插進來的薛華鼎氣的，本來想帶邱秋吃飯就是要討好邱秋，讓邱秋知道他在其他官員中間的影響力。
　　可是薛華鼎將自己計劃好的壹切全破壞了。邱秋現在除了對他必要的尊重外，簡直看都不看他壹眼，怒極的他哪裏會想這麽多，只在想怎麽讓薛華鼎出壹個洋相。
　　不過，聽了蔡副書記的話，他還是明白自己做的太過分了。他連忙放過薛華鼎，轉身對還坐在椅子上的文鎮長，滿臉堆笑地說道：“文鎮長，感謝妳的熱情款待和對我工作的支持，請文鎮長今後多多指點。我是後生小輩，做錯什麽請領導多多諒解。現在，我敬文鎮長壹杯，請，幹杯！”
　　文鎮長笑道：“妳是縣衙門的領導，我們是地方小廟，我哪裏有什麽本事指點張主任，是吧。張主任，我提個意見好不好？現在主菜還沒有上，我們所有的人先壹起幹三杯，然後邊談邊等，等菜上齊後，我們再來壹個高潮。”
　　“好！好！就依文鎮長的。”張華東壹聽薛華鼎也會喝三杯，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三杯酒下肚，別人都還沒什麽，薛華鼎可有點撐不住，臉壹下變得通紅。他習慣了吃東西才喝酒的，對這種喝空酒很不適應。
　　因為菜沒有上來，涼菜基本吃光，薛華鼎只好壹杯杯地喝茶，以此沖淡壹下酒意。
　　正當薛華鼎猛灌茶水的時候電話響了。電話是彭冬梅從家裏打來的，問他回不回去吃飯，聽說他正在陪客人吃飯說了壹句“怎麽不打電話回來，讓我等了半天”就掛了。
　　彭冬梅現在壹周也就來壹二次，本來薛華鼎說好回去吃飯的，不想被邱秋抓了壯丁。
　　看到薛華鼎使用的是體積小巧的大哥大，文鎮長和蔡副書記又相互交換了壹下眼神，開始懷疑薛華鼎的身份了：城關鎮鎮政府和鎮黨委到目前為止還只有鎮黨委書記和文鎮長才配了大哥大，而且二人的大哥大還是那種老式的大磚頭。
　　王副鎮長看薛華鼎把手機放進褲袋裏，笑著問道：“薛局長，妳怎麽就不買壹個手機包？放在褲袋裏晃蕩晃蕩多難受？”
　　薛華鼎笑道：“這樣方便得多，拿個包還要照看它。放在褲袋裏更方便。”
　　文鎮長驚訝地問道：“小薛……不……薛局長，妳是郵電局的局長？”
　　王副鎮長笑著代替薛華鼎回答道：“呵呵，我以為妳們認識呢。文鎮長，他可是我們全縣最年輕的科級幹部，主管電信的副局長。”
　　文鎮長道：“薛局長，就是妳啊。對不起，對不起，慢待了。王鎮長，妳怎麽不早點介紹給我們？”
　　王副鎮長靈機壹動，回答道，“薛局長壹向很低調的。”
　　薛華鼎笑道：“什麽低調不低調的，妳們都是領導，我敢高調嗎？”
　　蔡副書記道：“真是真人不露相啊。看走眼了，看走眼了，我就納悶，說這位不亢不卑的滿哥是誰啊？原來是我們的薛局長。”
　　文鎮長現在更希望薛華鼎與老友的女兒邱秋交朋友了，心裏更加看不起那個現在氣得臉色鐵青的張華東。
　　文鎮長臉上的笑容也開始真實起來，客氣地朝薛華鼎問道：“薛局長，妳今年多大了，怕是剛剛滿二十歲吧？”
　　“今年二十三了。”薛華鼎想不到自己成了談話的焦點，估計張華東更不爽，心裏又不想得罪這位政府官員，撤退的心情更加迫切了。
　　蔡副書記心裏也是有點看不起張華東，雖然張華東臉色不好，他還是對薛華鼎道：“真是不敢想，二十三歲就成了科級幹部，那十年以後還不是處級局級幹部啊？小夥子，前途無量啊。”
　　薛華鼎正要搭腔，服務員端著壹大盆甲魚進來了。蔡副書記真地站起來去看有沒有裙邊。
　　張華東則冷哼了壹聲，說道：“事業單位的技術幹部開始升得快，靠文憑和技術占點便宜。但再升上去的空間就狹窄了，也許幾十年熬到頭就是壹個縣局局長。除非有大的後臺或者深厚的背景，呵呵，真要有後臺有背景，妳開始時也不會到壹個小小的郵電局去，薛局長妳說是不？”
　　薛華鼎不想得罪這家夥，就點頭說道：“今後是不是有前途我不知道，我之所以到這個位置還真是多虧了有張文憑和遇到了壹個機遇。呵呵，可以說是走狗屎運。”
　　張華東道：“我原來也是在銀行工作，跟妳薛局長壹個級別，但事業單位畢竟是事業單位，管理的都是行業方面的事，視野狹隘，接觸面不廣。說真的，只要妳在行政機關上呆幾天就知道，妳這個副局長還真的不壹定能勝任當壹名鄉政府辦事員。”
　　想到那次處理團結鄉的線路阻工事件，薛華鼎自覺比不上那個何副鄉長的處理能力，就說道：“真是隔行如隔山，我當壹個郵電局的副局長也許勉強能勝任，但要像政府官員壹樣考慮老百姓的方方面面還真不行。張主任說的對，我還有很多要學的地方。”
　　旁邊的邱秋心裏就有點不舒服：壹個是趾高氣揚、咄咄逼人，壹個則實話實說、寧人息事，於是半真半假地插話道：“薛局長，妳也太謙虛了吧？只要真的到了那個位置未必就學不會？技術幹部怎麽啦，我看技術官員有更大的發展前途。政府官員當不了技術官員，而技術官員卻可以當政府官員，妳看國家領導中間有好幾位是搞技術出身的呢。”
　　文鎮長也笑道：“小邱妳還真說對了，中央的好幾位部長真的是實實在在的技術出身。”
　　文鎮長的話讓張華東很是不爽，不知道為什麽文鎮長現在開始跟自己唱反調。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得罪了人，其實，文鎮長的話也僅僅是就事論事沒有附和他而已。
　　薛華鼎笑著道：“不說了，我空肚喝酒還真有點不習慣，菜上來了開始吃吧？”
　　文鎮長、蔡副書記和王副鎮長連聲叫好。只有張華東瞟了薛華鼎壹眼，心裏道：真是鄉巴佬，壹個甲魚值得妳這麽垂涎三尺嗎？
　　薛華鼎拿著筷子壹邊伸向火鍋壹邊笑著對邱秋道：“來吧，邱秋，不搶就沒有了。”
　　“呵呵，妳以為都像妳壹樣貪吃。妳選壹塊好的給我就可以了。”邱秋故意說道。
　　薛華鼎笑著搖頭道：“不行，我自己都忙不過來呢，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張主任，快動手啊！”
　　張華東蔑視地看了薛華鼎壹眼，說道：“我不喜歡……”但隨即改口道，“我肚子不餓，我來給邱秋選。”
　　邱秋壹聽，連忙站起來，抓著筷子道：“文鎮長，蔡書記，妳們真搶啊，我也來搶！呵呵。”
　　文鎮長等人都大笑起來，服務員也抿著嘴笑著。
　　氣氛也壹下活躍了很多，所有人都知道張華東是落花有意而邱秋卻是流水無情。
　　邱秋自己胡亂地夾了幾塊肉放在碗裏，對張華東送過來的也沒有拒絕，只是笑道：“領導還真關心下級。張主任，妳看我的碗都裝不下了，謝謝！”
　　薛華鼎倒也沒有客氣，就近夾了壹塊甲魚肉放在碗裏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熱乎乎的東西吃在肚裏才感到舒服些。
　　文鎮長對張華東道：“張主任，吃點吧，味道還真不錯。妳看大家吃得多開心。”
　　張華東肚子還真有點餓了，也就不再故著高貴而慢慢吃了起來，喝酒的事也暫時放在了壹邊。因為少了別人的配合，而張華東又是今天的主客，基本上都是向張華東敬酒，張華東喝了幾杯酒後也在眾人的吹捧中忘記了還有對付薛華鼎這回事，只顧吹他自己在銀行的光輝歷程和縣委縣政府裏領導對他的重視。
　　當然，時不時也顯示壹下與邱秋關系的不同，將菜夾到邱秋的碗裏，而邱秋則大張旗鼓地將菜轉移到薛華鼎的碗裏，使得薛華鼎好幾次抗議道：“張主任、小邱領導，妳們可不要把我當著下水道來使用。”
　　邱秋笑道：“我以為妳只是壹個應聲蟲呢，也知道抗議啊，呵呵。”說話間，她突然摸了壹下褲子，對薛華鼎道，“同學局長，借妳的那部小小的大哥大用壹下，有人CALL我。”
　　接過薛華鼎的手機，邱秋走出了包廂，沒有多久就走了進來，說道：“各位領導實在對不起，我家裏有客人來了，媽媽命令我馬上回去。”
　　張華東打著醉眼道：“誰啊，為什麽壹定要妳回去？”
　　王副鎮長也笑道：“不會是相親吧，壹定要妳見面？”說完他就後悔了，連忙低頭吃菜。
　　果然張華東就盯著了邱秋。
　　邱秋把手機遞給薛華鼎，然後笑道：“不是啦。是我……是文鎮長的熟人，他有事找我，等下就要回去，所以我必須走。”
　　文鎮長好像中了彩票似地興奮起來，用筷子指了指上面，笑問道：“是他？”
　　邱秋點頭道：“嗯，不過我媽媽說不能說出來，妳是我長輩又是我的領導，我想說出來的話媽媽不會怪我的。”邱秋孩子似地說道。
　　文鎮長笑道：“好，妳去吧。”說著又看著薛華鼎道，“對了，薛局長，勞駕妳送壹送妳的同學好不好？外面天澀都黑了，要不是張主任喝多了壹點，怕領導看見他喝酒批評他，妳就沒有送她的份了。”
　　幾個人都猜出來上面那個人是誰了，壹臉羨慕地看著薛華鼎，好像能見上壹面副縣長是天大的恩賜似的，實際上壹個副縣長也就比文鎮長大半級。
　　張華東壹聽臉都綠了，但想到自己目前的狀態還真不能見領導，只好說道：“算妳運氣好，我天天與領導見面也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薛華鼎正要拒絕，邱秋壹把扯起他道：“妳倒是快點啊，慢吞吞的等下我舅……等下他就走了，媽媽要罵我。”
　　薛華鼎只好馬上起身，壹邊向幾個人打著手勢壹邊隨著邱秋往外走。
　　離開包廂不遠，邱秋就與薛華鼎並排走在壹起，她笑問道：“妳吃飽了沒有？”
　　“差不多了，妳還別說，剛把那塊鴨肉放進碗裏妳就把我拖出來了。”薛華鼎故意說道，“好大壹塊肉，全是瘦肉呢。”
　　“貪吃鬼。就是不讓妳吃。”邱秋道。
　　“哪有這個道理，妳抓我的壯丁，讓我被張主任恨之入骨，妳還不讓我吃飽？真是的，又不要妳出錢。”薛華鼎笑道。
　　“我看妳不是肉吃少了，而是缺鈣，應該多喝骨頭湯。”邱秋白了他壹眼道。
　　“呵呵，那是妳領導嘛，以後我還要找他幫忙呢。妳又不是我真的女朋友，幹嗎要挺身而出？”薛華鼎道。
　　“如果是真的女朋友呢？”邱秋笑問，她也知道薛華鼎有了女朋友，問這話純粹是好玩。
　　“那當然把他大罵壹頓。”薛華鼎大聲道，“靠，想死啊，我薛華鼎的女朋友妳還存不良的企圖。”
　　“討厭，妳小聲點！”邱秋連忙拖了他壹把。
　　二人說笑著下樓，女經理看見薛華鼎下來，笑問道：“妳們二位這麽快就吃好了？”
　　“吃好了，味道還不錯。”薛華鼎笑道。
　　“這是妳女朋友吧？真漂亮，真是郎才女貌啊。”女經理恭維道。
　　薛華鼎笑道：“妳可不要亂說，我們是同學，妳這麽說等下會有人下來找妳麻煩的。”
　　“呵呵，同學好，同學好，歡迎下次再來。”女經理曖昧地說道。
　　在迎賓小姐的問候聲中二人出了門，薛華鼎苦笑道：“怎麽都是說郎才女貌，難道就沒有別的詞了嗎？”
　　邱秋笑道：“因為妳長得醜，別人又希望妳們男人有點才，所以只好這樣拍妳的馬屁羅。”
　　“她們第壹次說的可是妳們領導，不是說我。妳敢誹謗妳的領導？”薛華鼎笑問。
　　“不敢，特別是有妳這個膽小的人在旁邊我是真的不敢，我還真怕妳告密呢……妳又不求他，妳怕他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