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別無選擇，孤註壹擲搏壹回

　　而就在兩個星期後，實驗終於出來了壹點成果。
　　甚至可以說，是最大的突破。
　　早在錢亦康和高明華的時期，SIR2蛋白酶活性實驗就已經到了突破前的階段，而在我接過他們的工作之後，SIR2基因實驗的突破，可以說是順理成章的，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但是我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實驗的突破，卻是恰恰地給我帶來了最大的挑戰。
　　我想，如果沒有實驗上的突破，恐怕我就不會最後和K哥徹底決裂，也不會走出那最危險的壹步棋。
　　和K哥最後較量的開始，是在雪綺寒假開始的第二個周末。
　　那天壹大早，雪綺還在睡覺的時候，我就接到了進行SIR2蛋白酶提取實驗的實驗人員之壹的耗子的電話，他告訴我說，通過SIR2基因和NAD輔助酶的作用，在限制了70%卡路裏的情況下，他們已經有六成的把握可以讓SIR2基因復制生物基因尾鏈，並且通過破壞原本磨損的基因尾鏈並將之替代的方式來抑制生物基因的磨損，從而可以在生物損失壹部分細胞體的情況下來抑制生物壽命衰老。如果要把這項技術應用於人的話，現在的最大問題就是要找到適合的實驗體。
　　我問耗子，如果人體植入了這種基因，會產生什麽樣的結果。
　　耗子告訴我說，SIR2基因是通過修復人體基因尾鏈的方式來破壞人體磨損的基因，這就像蜥蜴脫去死掉的斷尾，然後用分裂細胞重新生長斷尾壹樣，新生的細胞和基因都會比原先的更有活力，但是新細胞的生長需要時間。
　　人體的細胞更換周期大約是7年，所以，如果人體被植入了這種基因，可能會導致全身的細胞大量死亡剝落，然後在壹段時間的昏迷之後，在剝去了死亡細胞的基礎上，新細胞會組成原來的器官和組織，但是，人體內的各種器官，除了已經固化的骨骼之外，可能都會退化7－10年的時間。
　　耗子告訴我的是理論上的結果，因為沒有進行過真正的生物體實驗，所以也很難斷定這種基因可能產生的真正作用，所以結果還不好說。但是，耗子告訴我，因為現階段如果要找人來實驗的話，必須找骨骼線還沒有閉合的人。也就是在發育結束之前的人來進行實驗才有成功的可能，否則就算實驗者的器官退化了，但是因為目前骨骼退化技術還沒有成熟的緣故，如果用骨骼線已經閉合的實驗者，結果會把實驗者的身體組織都撐爆，直接導致的結果只會是實驗體的死亡。
　　耗子告訴我說，如果要找人來實驗，實驗者必須要是18歲以下的女性或者是20歲以下的男性，而且越年輕越好。
　　聽到耗子的話，那時候我的心就是咯登地壹下。
　　18歲以下的女性或者20歲以下的男性……
　　當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感覺自己有種像是被雷電劈中了的感覺。
　　就在壹剎那，我忽然明白了K哥為什麽會把我拉進機關。
　　我也明白了機關的人對我的真正考驗是什麽。
　　18歲以下的女性實驗體……
　　雪綺！
　　雪綺的臉在我的腦海裏壹閃而過，壹種讓我全身都會不由自主顫抖起來的恐懼感和壓迫感從四面八方傳遞過來。
　　難怪K哥會找我進行這個實驗。
　　難怪他會覺得我是那個最適合的人。
　　原來他早有打算。
　　“我知道了。妳們先在軟體生物身上進行實驗吧。”我掛了耗子的電話，然後，我走到了陽臺上，月子正在陽臺上拉小提琴，她看到我心事重重地走出來，就知道我遇到了麻煩，不過，我對她使了壹個噤聲的動作，月子立刻會意地沒有多問我。
　　我打開了項圈，然後撥通了K哥的電話。
　　“餵，K哥麽。”我用沒有任何情感的聲音問道。
　　“有事就直說吧。這麽早打我電話，應該是來回報實驗的進展的吧？”K哥懶散的聲音傳過來，那細細的聲線，讓我的牙齒都在顫抖。
　　“實驗有進展了。SIR2基因的試用成品已經出來了。現在我們正在進行生物體實驗的階段。如果實驗檢驗成功的話，就能應用於人體。”我壹字壹句地把實驗的進展匯報給K哥。
　　“嘖嘖嘖，不錯嘛。楊建東，妳果然沒讓我失望。不錯，很不錯啊。”
　　K哥用陰陽怪調的聲音回答我，真不知道他本人天生就是這個聲音的緣故還是故意對我裝出這種聲音來。但這種讓人聽了想吐的聲音，真的讓我恨得牙癢。
　　“那麽，我就等著聽妳的喜報了。楊建東。按照妳的功勞，說不定妳很快就能爬上去咯。”聽了我的匯報之後，K哥好像心情很不錯，這是壹段時間來我聽到過的K哥心情最好的話。
　　“等壹下，K哥，我還有壹件事要跟妳說。”聽到K哥好像有要掛電話的意思，我急忙出口叫住了他。
　　“說~~”
　　“現在SIR2基因實驗已經到了生物體實驗階段，我估計過壹段時間就要嘗試人體實驗……根據耗子的說法，實驗對象要是骨骼線沒有閉合的男女，所以，我想麻煩K哥妳去幫我找壹些實驗對象。不管是棄嬰也好，或者是殘疾人也好，只要能找到壹個就行。”我把實情如實地告訴了K哥。
　　可是，我話才出口，K哥卻是有些不耐煩地回了話：
　　“有沒有搞錯啊，楊建東？這種事找我？哈哈哈，妳把我當什麽，妳的下手是吧？要是這種事妳也自己解決不了，就別想繼續在我們機關混下去了。我呢，很忙的，妳要是出了點差池，我可以通過關系幫妳平息壹下。不過，找實驗對象這種事呢，別來煩我，因為找實驗對象，也算是上頭對妳的考察。”K哥用很不客氣的話回絕了我的請求，K哥的每個字都能激起我心頭的怒火，那壹刻，我真想把手腕上的項圈當場捏爆。
　　“如果妳不給我找實驗對象，實驗就別想進行下去。”那壹刻，我幾乎是強行壓著心頭的怒火對K哥說出這番話的，“那上頭的人也會找妳問罪。”
　　“嗯嗯~~想用我上頭的人來壓我啊？妳算什麽？”K哥又笑了壹聲，“楊建東，妳別太自以為是了。不然吃苦頭只會是妳。既然妳想實驗對象，我就給妳個建議吧。18歲以下的實驗對象……妳家裏，不是就有壹個麽？妳別告訴我忍不下心來拿她做實驗啊。提醒妳壹句，上頭對這個實驗很重視，要是這個實驗成功了，妳可是有希望爬到跟我壹樣的地位哦。”
　　“要怎麽做，看妳自己的。等實驗成功之後就通知我，我會把實驗數據和成品的交易地址給妳，到時候妳就壹個人來找我。”
　　K哥笑著提醒了這番話，然後，他就掛了電話。
　　項圈裏的聲音戛然而止，但是K哥那人那個人不寒而栗的聲音卻還是在我的心頭回響。
　　當電話那頭再無音訊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結了。
　　K哥根本就不可能幫我找實驗對象……
　　我該怎麽辦？
　　難道，我要把雪綺作為犧牲品，進行實驗？
　　開什麽玩笑，那怎麽可能？！
　　怎麽辦？
　　我該怎麽辦？
　　這個實驗，我還能再進行下去嗎？
　　“媽的，我到底該怎麽做啊！！”壹怒之下，我的拳頭重重地打在欄桿上，鐵和拳碰撞產生的劇痛讓我神智稍微清醒了幾分。
　　“哥。”月子的聲音從旁傳來，我重重地喘著氣，卻看到月子正郁郁不樂地站在我的身旁，滿臉的憂郁。
　　“月子，剛才的通話，妳也聽到了吧？”我擡起頭，看著月子，月子那美麗的容顏卻不能感染我分毫。
　　在這壹刻，在巨大的威脅面前，我驚訝地發現，什麽情感，什麽回憶，什麽美麗，居然都不能進入我的心裏。
　　“我聽到了。哥，冷靜壹下。”月子沈著臉，走到我的面前，她壹手提著小提琴，壹手從衣袋裏拿出了壹塊手絹，小心翼翼地擦了擦我額頭上的汗珠。
　　感受到月子手絹的柔軟，看著月子琥珀壹樣的眼睛，我才稍微鎮定了幾分。
　　“月子，我已經沒辦法了。”月子的手絹離開我的臉的時候，我對月子說道，“周齊士讓我的實驗進行違法的人體實驗。而且對象壹定要是未成年……妳說，我該怎麽做？”
　　月子定定地看著我。
　　她的眼神也很復雜。
　　在這種時候，個人的才能，真的很難力挽狂瀾了。
　　“妳不會犧牲雪綺的，對吧，哥？”月子看著我的眼睛，問我。
　　我也看著她的眼睛，但是腦海裏，卻是壹片的混亂。
　　我會豁出雪綺嗎？
　　說起來，當初加入三鑫的原因，歸根究底，還是要追溯到雪綺的身上。如果沒有雪綺，我就不會加入三鑫，或許也就不會有今天的這些事。
　　“……”我把目光從視線從月子的臉上移開，望著灰暗的天空。
　　心裏卻是想著雪綺。
　　十四年了。
　　距離我撿到雪綺，已經整整十四年了。
　　時間快的不可思議。
　　十四年前的我，只是壹個什麽也不懂，可笑的毛頭小子，而現在的呢，在某種程度上，我算是壹個事業比較有成的男人了。
　　但是，我背負的也更多了。
　　但是，雪綺卻始終是生命圈裏的離我最近的人。
　　我想，如果把我的人生劃壹個圈的話，站在最中間的人，肯定是我，然後，離我最近的，應該就是雪綺，當然，現在有了月子。但是，就感情上來說，我和雪綺的情感更濃壹些吧。這種感情，不是戀人關系，那更像是血濃於水的親人關系，又有點像是兄妹關系……真的是說不出的復雜。
　　然後，離我比較近的還有我的姑父姑媽表哥大嫂，但是表哥大嫂現在都遠在北京，姑父也因為工作緣故和我交流不多，說起來，在親緣關系上，還是比不上雪綺和月子，至於雨慧和馬伊可，她們都幫了我很多，但是，她們始終和我是朋友關系。至於唐夢嫣……她已經和我是路人關系，我們早已在不同的世界裏，再無交集。
　　還有我公司裏的同事，壹些和我打交道的朋友，但是對於他們，我始終不可能做到推心置腹。
　　如果把我生命比作壹支竹筍，那麽，最先被剝去的，肯定是我的同事，其次是我的朋友，然後是馬伊可、雨慧……最終剩下的竹筍核心，肯定是我、雪綺，還有月子。
　　如果沒有了她們，那麽我的人生就徹底不完整了。
　　所以，我是絕對不可能放棄雪綺，還有月子的。
　　“我當然不會犧牲雪綺。”我回答月子。“就算我被機關的人殺了，我也要讓雪綺和妳好好地活下去。”
　　“我要讓她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不和機關扯上壹點關系。”
　　聽了我的話，月子的神色似乎釋然了幾分，而她眼裏的目光也變得堅定了起來。
　　我認識月子也有壹段時間了，看到她的表情變得堅定，我知道她肯定有了什麽想法。
　　“聽了妳的話，我放心多了呢，哥。”月子猶豫了很久，最後，她還是對我開口了，“聽聽我的辦法吧，說不定……還是有出路的。雖然，是壹個很危險的辦法。”
　　我奇怪地看著月子，但是她的表情告訴她沒開玩笑，然後月子沈吟了壹聲，就當著我的面，把她的計策告訴了我。
　　壹開始，聽著月子的計策，我覺得她瘋了，但是，到了後來……我還是被她說服了。
　　也接受了。
　　因為，我別無選擇了。
　　這是我最後的壹條出路。
　　除此之外，無路可走。
　　最後，當我重重地對月子點下了頭顱時，我就知道，我和K哥的最終較量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