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9章 抽身

　　順天府衙，簽押房。
　　壹幫官員和書吏在這裏進進出出，裏面不斷傳來沙沙的聲響，壹個衙役偶爾匆匆出入通稟，這個屋舍顯得很忙碌的樣子。
　　這種忙碌的情況壹直持續到中午時分，裏面才慢慢地消停下來。
　　“呼，那就這樣了，張榜吧！”
　　林晧然輕吐了壹口濁氣，將剛剛擬定的名單遞過去，對著順天府的馬教授吩咐道。
　　府試共三場考試，經過這三次淘汰，僅剩下這壹百名幸運兒，他們將會取得童生的功名。童生的功名自然無足輕重，但算是他們科舉征程的重要壹步。
　　在這些日子，林晧然除了抽時間公審了張老太的案子外，便將所有精力都放在府試的事務上，爭取高效、高質都完成這壹項關乎大時選取人才的工作。
　　亦是如此，在吳山遭到聖上責備之時，他不好上疏為嶽父進行求情；在他本人受到攻擊之時，他同樣不宜摞下工作進行申辯。
　　府試關乎大明的掄才大典，同樣關乎他網羅壹百名潛在門生及門生背後的家庭，這樣能讓他在京城真真正正紮下壹點根基。
　　現如今，他將這壹項重要的工作完成，並成功地網羅了壹百名書生，終於從這壹項事務上抽身而出，頓時有種呼吸到自由空氣的興奮。
　　“遵命！”
　　馬教授是學官系統中的老資格官員，但已經五十歲的人，仕途註定不會過於耀眼，不過他倒沒有生出什麽負面情緒，顯得兢兢業業地協助著林晧然主持府試工作。
　　在接過那壹份關乎壹百名考生命運的名單，他又是施了壹禮，便跟著其他幾個學官壹起忙碌，將名單謄抄在壹張大紅紙上。
　　在將名單寫好在紅紙上後，他領著這幾名學官跟著林晧然告辭，直接離開了順天府衙，壹起風風火火地前往府學宮張榜。
　　府學宮前，已經是人山人海。
　　參加第三場的考生擠到最前面，後面則是落榜的考生和湊熱鬧的士子，還有壹些無所事事的百姓，當然不乏聞到商機的小商販。
　　“來了，要放榜了！”
　　當看著馬教授出現，人群主動讓出壹條過道，前面有幾名敲鑼的紅衣衙役開道。
　　馬教授站在墻前，對著等候張榜的書生說了壹番勉勵的話後，這才下令衙役將那壹份寫著壹百個人名的榜單張帖上去。
　　府案首為壹個叫王楣的書生，跟著另外二十九名考生同列甲榜，剩余的七十名考生則列乙榜，但均是貨真價實的新科童生。
　　看榜的考生的情緒出現了兩極分化，有人顯得歡喜若狂，有人則是痛哭流涕，同時有想要看榜的人不斷地向前推擠。
　　科舉之路便是如此，有人興奮，有人沮喪。誰都想要金榜題名，以進士的功名進入官場，但往往萬中亦無壹人能夠有此幸運。
　　“東翁，方才我到府學宮呆了壹會。考生只說妳的出題有些刁鉆，並沒對公平性進行指責，應該是不會在太大的爭議了。”孫吉祥從外面出來，滿臉春風地說道。
　　林晧然的臉上卻是露出壹絲苦笑，現在事情到了這壹步，搞得他亦是草木皆兵。
　　若是在雷州和廣州主持府試，哪裏會管落榜考生會不會鬧情緒。壹旦真有考生鬧事，只需要將幾個帶頭的關起來，聲音自然便會下去。
　　只是這裏是京城，有著幾數雙眼睛瞪著，除了頭上的六部衙門外，還有聖上亦住在這座城，令到林晧然亦得慎之又慎。
　　林晧然望著孫吉祥的眼睛布著血絲，便是溫和地說道：“孫先生，這些時日辛苦妳了，亦得得妳府試才能如此順利，妳且回家休息吧！”
　　“遵命！”孫吉祥確實有些困乏，便是恭敬地施禮道。
　　孫吉祥剛剛離開，門前又是投入了壹個人影。
　　林晧然翻閱著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彈劾於他的奏疏，看著上面的內容，眉頭不由得微微地蹙起，同樣是給他扣了壹頂“年輕不堪用事”的帽子。
　　不得不承認，他們合力攻擊他這壹點，還真讓人吃不消。年輕無疑是事實，“不堪用事”則見仁見智，而很多事情都是三人成虎。
　　若是他不采用有效的措施進行反擊，而深居深宮的嘉靖壹旦相信了這壹套說辭，那他的處境無疑就變得極不妙了。
　　當務之急，他需要想辦法從輿論的漩渦中走出去，改善嘉靖對他的印象。
　　“相公，這是妾身煮的蓮子羹，給妳消消暑！”
　　壹身婦人裝束的吳秋雨領著丫環進來，從丫環打開的食盒取出了壹碗飄著淡淡香氣的蓮子羹，溫柔地遞到面前，顯得賢惠地說道。
　　林晧然接過蓮子羹，顯得相敬如賓地回應道：“辛苦娘子了！”
　　“這是妾身應該做的！”吳秋雨是壹個規規矩矩的人，顯得有些竊喜地答道。
　　現在天氣轉熱，壹碗冰冷的蓮子羹下肚，令人是心曠神怡。
　　在享受著美味的同時，林晧然顯得疑惑地試問道：“娘子，虎妞怎麽壹天都不見她的人，那個野丫頭又跑到哪了？”
　　“她又到馬場玩了！”吳秋雨莞爾壹笑，顯得有幾分無奈地答道。
　　自從得到林晧然的允許，虎妞成功地獲得壹匹成年的寶馬。經過壹番騎術訓練後，這些時日沒少往郊外跑，天天騎著她的愛騎四處亂竄。
　　而今天更是大清早便出門，現在都沒有回來。
　　林晧然無奈地搖了搖頭，擡頭望著吳秋雨又詢問道：“明日是休沐日，我想前去拜訪妳爹，妳要不要跟我壹起回去？”
　　“嗯，妾身跟妳壹起前去！”吳秋雨打從知曉家裏出了事後，心裏難免還是很擔心，便是輕輕地點頭應下道。
　　吃過蓮子羹，吳秋雨收拾東西離開，而林晧然則是著手處理公務，日子顯得平淡而幸福。
　　處理完手頭上的公務，日已偏西。
　　林晧然正準備下衙回家，結果看到興沖沖跑進來的虎妞，卻見她的臉蛋紅彤彤的，手裏高高地舉著她壹只被射殺的肥山雞，嚷嚷著這是她的戰果。
　　在這個暗流洶湧的京城，總有著那麽壹道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