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节，血色夜晚
　　从郝孝全那里得知日军去了刘家坝村后，郭小四顿时间焦急起来，不为村里的人担心，哪怕那些人在这三年中给了郭小四不小的帮助。而是因为刘长顺也在村里，要是刘长顺被日本人打死了，刘长顺的那些钱财就没人知道下落了，今后也就没人给自己指点古墓的位置了。
　　郭小四刚想跟郝孝全说话，看能不能放刘长顺一马，但是话到嘴边就咽了回去，好不容易有了个治安队的职务，对于治安队他可不陌生，当年在老家热河就见到过不少这样的治安队，穿着一身类似巡捕的衣服，干的活计也和巡捕房差不多，混的体面还有油水。现在若是把自己盗墓的事情抖出来，这群人肯定会让自己继续去挖墓，到时候刚到手的美差肯定没了，挖墓赚到的钱肯定也轮不到自己。
　　“长顺哥，就看你的造化了，你若死了，我多烧点纸钱给你，也算是你我相识一场。你的那些钱财，我慢慢来找。”郭小四在心底默默说道。
　　对于郭小四的欲言又止，郝孝全理解为是他对刘家坝村有感情，不忍惨剧的发生。
　　森田清武少佐带着一个不满编的中队直奔刘家坝村，为了加强威慑，森田清武从大队直属机枪中队带来了两挺92式重机枪，本来还想带上一门92式步兵炮的，但考虑到彭县境内的道路条件太差最后放弃了，毕竟带过去主要是威慑，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
　　彭县县城距离刘家坝村直线距离就有三十公里，若是沿着路况较好的道路走的话，距离达到四十公里，其中还有好几公里是坑洼不平的小土路。日军出动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之后，天色暗淡下来的时候，日军距离刘家坝村还有六七公里的距离，森田清武下令连夜奔袭刘家坝村，有之前来刘家坝村的伪军带路，不担心夜间会走错路，森田清武少佐决定给刘家坝村的村民一个记忆深刻的夜晚。
　　靠近了刘家坝村的时候，日军迅速分散开来，几条通往村外的小道各自安排了一个战斗小组。完成了包围之后，森田清武下达了攻击命令。
　　两个步兵小队的四门掷弹筒一字排开，随着一声令下，四枚50毫米榴弹便从炮口高速飞窜出去，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砸落进刘家坝村内，爆发出密集的爆炸声。
　　二十多发炮弹在短短数分钟内倾泻在村子里，爆炸的巨大声响、绽放的火球和引发的大火让已经开始进入睡眠模式的村庄瞬间惊醒。就在村庄内一片混乱的时候，三十多名日军沿着村口的那条较宽的土路冲了进来，在村口站岗的村民第一时间转身向着村里奔跑，没能跑出多远就被日军打死；打死了站岗的村民后，冲锋中的日军继续对着村内放枪，制造着混乱和紧张。
　　砰！村口左侧水沟边的一簇草丛后面突然闪出一阵火光，一声与三八大盖枪声明显不同的声音显得很突兀。日军转过头来的时候，队列中已经有一个倒霉的家伙应声倒地，二十多米的距离，被击中的日军被纷飞过来的铅子打成了血筛子，倒在地上嚎叫着。
　　“八嘎，有支那人。”日军士兵迅速反应过来，临近的日军士兵迅速转动了枪口，对着草丛开枪，躲在后面装填铅子的村民很快被打死。
　　爆炸声刚一响声，正在屋子里剥着玉米棒的刘世财和刘长顺都吓了一跳，丢掉手中的玉米棒子，从凳子上跃起来，抓起桌上摆着的大刀，刘世财冲着里屋喝了一声：“长顺他娘，赶紧到地窖里躲起来，不准出来。”
　　来到屋外的时候，炮弹爆炸引燃了几栋房子，都是泥坯和茅草屋，加上现在秋收刚过，许多脱粒后的稻草堆在房屋附近，被爆炸的炮弹引燃多处，火光映红了小村的夜晚，妇女尖锐的叫喊声、孩童被惊吓到的哭声、痩狗的咆哮声和枪炮声夹杂在一起，一片混乱。不少村民已经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手中都拿着各自的兵器。
　　“安排好妇孺，两三个人为一组，以房子为掩护，准备跟日本人干。”刘世财洪亮的嗓门开口喊道。若是在之前，他会让村民一起冲出去跟日军面对面的干，但这些天被禁足在家的刘长顺没事就跟老爹研究怎么保护村寨，刘长顺对于古墓兴趣浓厚，对于军阵也是有些兴趣的，跟在刘平安后面也了解到了不少现代战争的事情，知道在枪炮面前，大刀长矛是多么的无力。刘长顺每天都会说上几遍村里要搞些枪支来，大刀长矛干不过小鬼子，并且刘家坝村的人拳脚功夫不错都是适合近战，应该扬长避短，讲多了刘世财终于还是听了进去，现在的部署就知道避开日军枪炮的优势，直接与日军近战。
　　死了一个倒霉鬼，让森田清武少佐也收起了大意之心，迅速下令部队转为进攻状态。两挺92式重机枪被架设在村口，对着村里扫射起来，临近村口的几栋茅草屋被打得弹孔密布，灼热的弹头引燃了干燥的茅草，被击中的房屋纷纷燃烧起来，躲藏在这些房屋中的村民赶紧跑了出来，只是他们的身影被火光照的清楚，很快成为了日军的靶子。
　　机枪火力的掩护下，拉开散兵线的日军冲进了村子里，看到可疑的光影就会停下来开枪。一部日军沿着村里的主道路向里突击，其余日军则小组为单位对两翼的房屋进行逐个清理。
　　尽管与日军多是近距离遭遇，上来就要近距肉搏，但日军单兵素质上的优势还是体现出来，许多举着大刀冲上来的村民还未能够近身劈下来，日军步兵手中的步枪就已经响了，6.5毫米步枪子弹直接在村民身上留下一个贯穿的弹孔。三八式步枪穿透力过剩、杀伤力不足的缺点在此时的近距离交火中再次暴露出来，被子弹贯穿的村民没有立即倒地，依然冲了上来，手中的大刀麾下，来不及拿枪格挡的日军直接被砍中，鲜血中巨大的伤口上飙喷出来。 中刀的日军手中的步枪也以标准的突刺动作刺了上去，刺中了村民的腹部，同时倒地的场景在刘家坝村内不断上演着。
　　举着望远镜观战的森田清武少佐被看到的场景惊呆了，他没有料到一个小小的村庄居然会这么难啃，堂堂的大日本帝国陆军在与这些支那农民的近距离战斗中，战损居然逼近一比一，几乎都是同归于尽的。分散到两翼准备抓捕房屋中村民的十多名日军，此刻已经所剩无几，沿着道路向前推进的日军已经停止了前进，转身支援两翼。
　　“八嘎，掷弹筒和重机枪，立即把支那人的房子打掉；步兵部队，先用手雷炸掉那些破房子。”森田清武少佐迅速下达着命令，否则按照这个打法下去，自己带来的一百多号人得折进去一半。
　　暂缓了进攻的日军迅速展开了散兵线，或蹲姿或卧姿对着村内没有控制的区域射击；在日军步兵的身后，两挺92式重机枪和四门掷弹筒也重新架设起来，对着村内猛烈开火。同时跟在森田清武少佐后面的通讯兵也跑步给包围村子的其他日军传达夹击的命令。
　　枪炮声响成一片，接连的爆炸和灼热的子弹将刘家坝村内更多的地方打着，躲藏的房屋被打着，村民们纷纷从里面跑了出来，只是燃烧的火光将他们的身影照的清晰，很快他们就成为了日军步兵射击的靶子，数十个村民在奔跑途中被呼啸而至的子弹击中，倒在冰冷的土地上，包括妇女和儿童。
　　刘世财家的砖石房屋是全村除祠堂之外最好的房子，但现在在日军多支掷弹筒的轮番轰击之下，与祠堂一样也轰然倒塌，成为了一堆废墟。
　　在日军的火力打击下，全村的房屋已经损毁殆尽，五六十个村民在房屋被打着后跑动的时候被日军打死，看着燃烧中的村庄和遍地的尸体，森田清武少佐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前进，将这个村子的人全部杀死，抢光所有的东西，那些带不走的就全部烧掉。”森田清武少佐大声下令道。此刻，出发前铃木真雄大佐的命令已经抛到一边了，一个连步枪都没有的村庄居然让自己的部队损失十多人，让他恼羞不已，不屠村不足以泄愤。至于违抗上司的命令，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况且在日本陆军中，下克上也是有传统的。
　　村内一个池塘岸边的斜坡上，刘世财、刘长顺和十多个村民趴在那里，刘长顺小心的露出头趴在那里观察村口方向的动向。日本人的强大火力让村民们震撼不已，刘世财也是惊骇万分，几十口人就这样被日本人的枪炮打死了，让他心如刀割，暴怒的他已经青筋凸起，愤怒的同时他也有些害怕和后悔，他不怕死，但他怕整个村庄因为自己而被屠戮毁灭，那样他将成为村子的罪人，无脸去见祖先。
　　“爹，小鬼子又冲上来了，已经到石头叔家那儿了，石头叔和小石头正在跟小鬼子拼。他们两个被日本人打死了。”刘长顺的声音很低沉，也很冷，握着刀柄的右手握得很紧很紧。